2012年8月26日 星期日

書評 - 退化原來是進化:智齒、盲腸、副乳……留在你身上的演化痕跡


有否留意自己體內有些奇特的結構?細小而危險的「盲腸」作用為何?「心漏病」為什麼如此普遍?為何大孩子會被稱「腦筍未生埋」?為什麼我們有智齒?我們真是赤裸無毛的嗎?

對絶大多數人來說,尤其不相信演化論(即進化論)的人,「人類演化自其他生物」這個概念十分抽象陌生,難以想象,甚至只是科學家才有的信仰。然而,在芸芸眾多演化的證據當中,有一類證據特別顯而易見,叫人對演化無可置疑,在閱讀一本書的時間後足以由懷疑變為肯定演化,它們就是退化器官(vestigial organs)

本書深入淺出描寫各種人類退化器官的來源,配合圖解,對一些身體部份的演化來源加以解說。例如:
- 著名的闌尾(一般誤作盲腸)演化自我們哺乳類祖先較大的闌尾,其功用也由消化植物纖維,變成沒有明顯的功用。
- 人類心臟的兩心室兩心房,演化自魚類祖先的一心室一心房,所謂心漏病(心室/心房間隔缺損)其實是一種不正常的返祖現象,令胎兒心臟發展不常。
- 人類其實和其他猿類(ape)一樣,渾身都長滿毛,只消仔細一看,就可看見皮上的短毛,由皮下肌肉控制,在寒冷和受驚時豎直毛髮,企圖發揮在祖先身上才有的功能。

演化不能由零創造新的器官,只能修改現有的部份,在一些情況下造成奇特的,甚至違反常理的結構。整天在找演化的證據,原來就充滿我們自己的身體。透過認識這些奇特器官的演化,我們更加了解自己,找到我們和魚類、兩棲類和爬行類的聯繫,親身窺探萬物同源的事實,體驗達爾文當初發現這大自然奧秘的興奮


2012年8月7日 星期二

求知作為一種價值

今天,美國太空總署無人駕駛探測車「好奇」(Curiosity)成功登陸火星。「好奇」於去年11月升空,經過8個月的漫長旅程,終於到達目的地,執行一系列任務,目的是要測試火星能否滋長生命,收集地質和氣候資料,以及為未來人類登上火星做準備。[1]


火星和地球的最短距離約為5千4百萬公里[2],以現今科技最快也要大半年才可跨越一次。這距離之長,是大部份難以想像的:香港和美國華盛頓的距離為13,129公里[3]。乘飛機到美國,動輒要十數個小時,但13,129公里這個距離,只是地球和月球的距離的不足3.7% (356400 km)[4],而地球和月球的距離,又只是火星和地球之間距離的0.66%,所以,我們能體驗的距離和這旅程比較根本是微不足道。那麼,我們為何了跨越如此大的距離,到達一個荒蕪的星球?

大眾眼中科學的價值

大多數人,包括部份科學家,在思考科學的價值的時候,首先會想到科學對人類作出的貢獻。也許這些都也太顯而易見,無可否定,令絶大部份人都認為,這就是科學的全部,甚至把科學和科技混淆起來;而科學家們,對於人們來說,是為了人類福祉,為了推動社會這台機器而存在,「科學改善生活」是我們納稅人支持科研的唯一原因;而科學家們和醫生一樣,都是為了助人才立志的。於是乎,科學的價值,在於其功能性,是一種工具的價值。

人類社會中,合乎道德,「好」的行為都是利他的行為;在資本主義的氛圍下,具成本效益、產生可量化的利潤的事才值得做,否則就是愚蠢的行為:科學值得做,自然是因為它為人類帶來實際利益了。年輕人讀書,幾乎全都是為將來找一份好工作,他們問科目有否用處時只是為了前途才問的。於公開試拼搏後,所有學得的知識都被化約為評級。今年17名「末代」高考狀元有16名都以商科為大學第一志願[5]。成人進修只是為了升職或保住飯碗。至於科學知識,則淪為小孩的興趣讀物,又或是升讀名校的一些分數,長大了之後都是「沒有用」的。

反之,不為人類帶來實際利益的科研都是沒價值的。現時世上幾乎全部科研都是在大學進行的,而大學都是受政府或其他團體資助的,於是,大學很可能在發展上把研究的方向,調整至乎合資助團體的願望,也就是出於一種講求實際效益的方向。在香港已經有這個現象:醫學院所受的資助往往是眾多學院中最多的,除了它們的研究成果較顯著,可以幫助提升大學的世界排名之外,這些成果也較快能應用於人身上,較容易令人信服這些研究是具價值的──這麼一來,大學得到下一筆資金也較容易了。當今的大學,淪為學店,賣的除了學位之外,還有技術。

科學只為好奇

然而,科學總得這樣做嗎?我們知道不是,但那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。科學伊始之時,科學家不是生於富貴人家,就是直接為貴族皇室效命的:達爾文如是,富蘭克林如是,牛頓也如是;窮小子法拉第也是跟了一個顯赫的師父,才可進入上流階層的。除了科研的形式之外,當時的研究命題也沒有現在的般實用:達爾文說生物演化,來自同一簡單源頭;牛頓設想萬有引力,描繪天體的運行;法拉第尋找電和磁的本質。這些知識在人類生活上都是難有任何直接的用途的,於現在的人來說,研究這類事情是在浪費時間和金錢。有些人會說,研究雖無直接用途,但有間接的用途,可為未來的研究奠基,而未來的研究可能對人類有用。我完全同意這些觀點,然而不希望把說話止於此。這些偉大的科學家當初都不是為了造福人類而研究自然的,他們研究這些,是因為他們從小就親近自然,對自然產生了莫大的興趣,想對它了解多些。簡單直接來說,

他們,就是想知道。

他們研究,不為別的,就是因為不知道又有興趣,所以想知道。不需其他理由,好奇心已經足夠推動他們終生的研究,至於其對人的益處,純粹是巧合,就是不是預定的。我們沒有必要因為他們對人類福祉貢獻良多,才可敬佩他們,因為這並非他們的本意,我們這樣想等於把自己的價值強加於他們身上。

求知作為一種價值

然而,好奇心並非只是個人的喜好。每個人,對世界,無論是人文或自然世界,都具某程度上的好奇心,這是人的天性。尤其小孩的好奇心特別強,因為許多知識和技能都是後天習得的,好奇心對他們十分重要;成人多認為自己見多識廣,不用再學習了,這是好奇心退減的一個原因。許多人畢生營營役役,整天為了生活而煩惱,久而久之對知識產生了一種實用主義,認為不能幫助揾錢的知識都是沒用的。人們還把這些灌輸給自己的子女,讓他們變成功利的人。這真的是十分悲哀的境況。悲哀是因為社會變成奉承單一價值,就是物質和功用的價值的社會──沒有物質和功用的價值的事物,都是沒有價值的。當道德價值開始失守之際,在知識的層面,我們發現求知也漸漸失去價值。我們必須重新思考求知本身的價值。對於一個不認同求知價值的人,學習只是為實用,不實用的,即使感興趣他也不會學,又或者學而羞於告人;這種人生不僅枯燥無味,更是對自己的一種不誠實和背叛。唯有相信求知本身有價值,才可無顧忌地充分領略學習的樂趣,學習動機才能持久,保住一種兒時的好奇心。世上一切都是如此地新奇,有趣,有許多未知待我們發掘,由此我們知道自己知識之有限,然後懂得虛心看待自然和其他人。一個充實的人生,必須包括求知的慾望。

所以,我們應當認真地重新把求知確立為一種價值,一種功用和道德以外的價值,仔細思考「求學不是求分數」一句中蘊藏的含義,把這種思想實踐於生活之中:為自己的興趣而學習知識,並鼓勵那些為興趣而學習的人;推動大學成為產生新知識的地方,而非功利的學店;告訴子女,學習本身可以是有趣味的,人生不只有賺錢一件事。唯一選修數學的高考五優狀元陳享,在報章訪問時說:「讀書要先喜歡修讀的科目,要找到讀書的意義才會有熱誠,不會覺得辛苦;只要喜歡,即使沒有考試我也會讀的」[6],這些說話都是一字不虛的。

如其名之意,「好奇」所以登上火星探索,最重要的,還是因為人類還有的一顆探尋之心。有了這心,我們可以跨越非常遙遠的距離,成就許多事情。

參考

[1] http://www.nasa.gov/mission_pages/msl/index.html
[2] http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Mars
[3] http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Moon
[4] http://www.timeanddate.com/worldclock/distances.html?n=102
[5] 香港高考狀元的選擇
http://www.isunaffairs.com/?p=8541
[6] 平民校5A狀元 好書改變一生
http://hk.news.yahoo.com/%E5%B9%B3%E6%B0%91%E6%A0%A15a%E7%8B%80%E5%85%83-%E5%A5%BD%E6%9B%B8%E6%94%B9%E8%AE%8A-%E7%94%9F-220903164.html